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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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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躺在羅漢床上的美人緊閉著雙眼,放在身前的一雙修長玉手不自覺地抓著身前的衣裳,姜黃色衣裳下難掩窈窕豐盈的曲線,膚如凝脂,只是她這會兒秀眉擰著,仿佛在經歷巨大的痛苦。

“父親,兄長……”

宋商晚睜開眼睛,猛地從羅漢床上坐了起來,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。

丫鬟白芍快步走進來,用帕子擦宋商晚脖子上的冷汗,關心道:“夫人是不是又做噩夢了?國公爺和大公子若是知道夫人這樣,也會擔心的。”

宋商晚雙腿彎曲坐在羅漢床上,將白芍手上的帕子接過了,白凈的臉蛋看起來沒什麽血色。

她的祖父乃開國重臣,父親和兄長更是對皇帝忠心耿耿。然而幾日前宋家被列了多個罪狀,父親和兄長也被關進了大牢。

雖然她身為出嫁女,宋家的事情不會危及她。但是身為宋家最疼愛的女兒,她怎麽會不擔心親人的情況?

“夫君呢?他還沒有回府?”

聽見宋商晚的話,白芍看了宋商晚一眼,小心翼翼道:“大人讓人捎話回來,今日應該不會回府,會,會歇在衙門。”

宋商晚的一頭青絲垂在她的身後,越發顯得她身子嬌小,她冷哼道:“他是不想回來,還是故意避著我?”

宋家出事,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身為她夫君的段羨禎。她想找段羨禎了解宋家如今的情況,可是這幾日她根本看不見段羨禎。段羨禎哪怕回府,也是等她睡著了,第二日她又看不見他的人了。

宋家畢竟是她的娘家,段羨禎至於如此待她嗎?

白芍給宋商晚擦汗的手頓了頓,她將帕子挪開,又幫宋商晚理了理略淩亂的烏發。宋家曾經是顯赫,但是如今宋家人深陷大牢,段羨禎卻是一步步從庶子到如今文官之首,早就今時不同往日了。

白芍打量宋商晚臉上的神色,小心翼翼道:“昭樂郡主今日約了夫人在天香樓見面,夫人還去嗎?”

昭樂郡主是宋商晚的手帕交。

宋商晚聽見白芍的話,怔了一下,這才想起今日昭樂郡主約了她的事情。她最近都在煩憂宋家的事情,都將此事給忘記了。

宋商晚:“讓人準備馬車。”

昭樂郡主的父王和當今聖上是同胞兄弟,興許能夠給她提供關於宋家的事情。段羨禎不幫她,她只能夠另尋它法。

……

馬車在天香樓停下,宋商晚扶著白芍的手下了馬車,款步走進天香樓。

只是宋商晚今日運氣不好,昭樂郡主突然臨時有事,無法來見她了。

白芍:“夫人是要回府嗎?”

段羨禎曾經交代過,讓宋商晚最近少出府。

昭樂郡主今日無法赴約,宋商晚也不想再在天香樓待下去,她站起身,白芍剛剛將廂房的門打開,外面的談論聲傳了進來。

“葉小姐真可憐,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。”

“哪個葉小姐?嫁給杜世子,和宋大小姐並稱為京城雙姝的葉小姐?”

“就是她。要我說,還是宋大小姐運氣好,雖然現在宋家出事了,有段大人在,她還是風光的權臣夫人。”

“宋大小姐當初仰仗娘家的權勢嫁給了段大人,若不是宋家當初太強勢,段大人這些年哪裏甘心只守著她一人?只是今時不同往日,宋家的人成了階下囚,段大人卻如日中天,位高權重。等著吧,宋大小姐很大可能馬上就成棄婦了。”

白芍聽著這些人的議論,氣紅了臉。葉落櫻哪裏配和宋商晚相提並論?

當年葉落櫻故意模仿宋商晚的穿戴,引得別人總是將宋商晚和葉落櫻放在一起,這才有了京城雙姝的名號。

只是宋商晚向來看不上葉落櫻,再加上宋商晚從前被家人嬌寵慣了,宋家又得皇帝重用,葉落櫻便故意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,拿宋商晚當對照組。久而久之,宋商晚和葉落櫻的梁子便越來越深了。

白芍便想要和這些人理論。當初若不是宋商晚看不上杜世子,葉落櫻哪裏能夠嫁給杜世子?他們怕是忘記了,當初葉落櫻沒少嘲笑宋商晚嫁給了一個庶子。

若是放在從前,自然沒人敢如此議論她。宋商晚如今掛心家人的情況,也懶得計較。她拉住白芍,朝樓梯走去。

只是剛剛下了樓,又有人驚呼道:“這不是葉小姐和段大人?”

宋商晚循聲看去,便看見天香樓外面葉落櫻和段羨禎站在一起,段羨禎的手剛剛從葉落櫻的胳膊上收回來。

“大人怎麽會和葉小姐在一起?”白芍詫異道。

來不及思索更多,宋商晚已經快步走過去。白芍只好疾步跟上。

段羨禎一身竹青色衣袍,說不出清雋無雙。只是想到她身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,最近都見不到他的人,他此時卻有時間對葉落櫻‘憐香惜玉’,宋商晚的心中的那點兒火氣頓時冒出來了。

宋商晚看向段羨禎,道:“夫君剛剛和世子夫人在幹什麽?”

宋商晚有意稱呼葉落櫻為‘世子夫人’,提醒葉落櫻曾經嫁給杜世子這件事情。

葉落櫻站得離段羨禎比較近,可能是剛剛喪夫的緣故,她一襲白衣,看起來格外的惹人憐惜。

葉落櫻:“宋姐姐,剛剛我和段大人……”

“我在和夫君說話,有讓世子夫人開口嗎?還是夫君覺得我出現的不是時候,現在連話都不願意和我說了?”

宋商晚不等葉落櫻將話說完,便冷聲打斷了她。她本來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,葉落櫻從前和她還有不少的梁子,她更加不會對她客氣。

葉落櫻膽怯地看著宋商晚,仿佛要落下淚來。

段羨禎還是那副風光霽月的模樣,薄唇微抿,終於開口了,“你今日出府做什麽?”

這話落在宋商晚的耳朵裏,便是質問了。他對她剛剛的問話避而不談,是不屑解釋,還是覺得宋家出事,以她和他現在的關系,她的感受也不重要了?

剛剛那些人談論她馬上要成為棄婦的言論又在她的耳邊響起。宋商晚轉身,快步朝馬車的方向走去,不想讓葉落櫻和段羨禎看見她的狼狽。

她的身後響起腳步聲。

宋商晚以為是段羨禎,正要讓他別跟著她,回過頭去,卻不是段羨禎。

“大人讓我護送夫人回府。”左起槐恭敬道。

宋商晚朝剛才的地方看去,哪裏還有段羨禎和葉落櫻的身影?

宋商晚的眼眶突然紅了,葉落櫻何時和段羨禎有了牽扯?她讓左起槐送她回府,他卻選擇了葉落櫻嗎?

待回了府,宋商晚的心中的委屈和氣憤仍然沒有消散,雖然剛剛葉落櫻和段羨禎的舉動有些親昵,畢竟多年夫妻,她還是不願意相信段羨禎真的對葉落櫻有什麽心思,從前也未見段羨禎對葉落櫻表示過什麽好感。

只是最近宋家的事情,再加上段羨禎對她的冷淡和回避,宋商晚也拿不準段羨禎在想什麽。

還有葉落櫻和段羨禎若是真沒什麽,段羨禎為何剛剛卻不願意直接對她解釋?段羨禎有時間見葉落櫻,為何沒有時間見她?

想著,想著,宋商晚的眼睛又有些紅了。

宋商晚想著,等段羨禎回府了,一定要讓段羨禎跟她保證,不許再和葉落櫻接觸,解釋清楚剛剛發生的事情。她有多麽討厭葉落櫻,她不相信段羨禎會不知道。

只是宋商晚沒有想到,這一晚上段羨禎都沒有回府。她不知道段羨禎是和葉落櫻在一起,還是歇在了衙門。

外面天色已經大亮,她從床榻上坐起來,看著旁邊沒有一絲溫度的被褥,心裏亂糟糟的,心情從未有過的低落。

其實昨日天香樓的那些人沒有說錯,當年確實是她一廂情願喜歡上了段羨禎 ,嫁給了他。

她和段羨禎剛剛成婚的時候,她曾經也這樣孤枕難眠,甚至他和她的圓房,最後都是她主動的。

那個時候她最喜歡看他的眼眸裏染上欲.色,因為那是他因為她產生的情緒波動。

這些年段羨禎大部分時候對她尚算體貼,甚至她沒了孩子,興許她和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,段羨禎這些年也從來沒有提過納妾的話,她便認為他是真心接納她了,心裏有她了。

可是就像那些人說的那樣,他看起來對她的‘好’,真的是因為他也像她一樣,喜歡上她了嗎?

……

宋商晚用完早膳,段羨禎才回府,他還是穿著昨日的竹青色衣袍,眉宇間看起來有些疲憊。

宋商晚站起身,眼眸裏有些心疼。她知道段羨禎現在身份和從前不一樣了,別人只看見了他現在手裏的權利,但是相對應的因為他身份的特殊,他也要付出更多的努力。

宋商晚的唇瓣動了動,只是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,段羨禎沒有溫度的話先傳進了她的耳朵。

“我不是說過讓你少離府,你昨日為何要出府?”

又是質問的話。

除開昨日在天香樓外的那個見面,這是宋家出事後,她難得和他面對面。他沒有關心她這幾日過得好不好,更沒有因為宋家的變故給她安慰……

昨日的那股委屈和難過再次排山倒海般向她襲來。

宋商晚掐了掐手心,不讓自己的聲音有異樣,“昭樂約了我在天香樓見面。抱歉,沒有想到會看見你和世子夫人在一起。”

段羨禎按了按眉心,看起來對宋商晚的態度有些不悅。沈默了一會兒,他看向宋商晚,道:“你既然覺得府裏無聊,我讓人送你回段家老宅。”

宋商晚眼眶發熱,淚水無預兆地落了下來,她冷聲道:“我不願意。”

宋商晚想不明白段羨禎這個時候為什麽要送她離開,是覺得她礙事嗎?

“我不要回段家老宅,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,你憑什麽讓我離開?在你的心裏,你也覺得我不如葉落櫻討喜嗎?我曾經對你說過,我和葉落櫻不對付,你為什麽要對葉落櫻起心思……”

這些年無數人喜歡將她和葉落櫻相比較,覺得性子驕縱的她不如看起來端莊和溫柔的葉落櫻討人喜歡。宋商晚不在乎別人的看法,但是無法接受付出諸多,段羨禎身為她的夫君和她心愛的人,他也更喜歡葉落櫻。

她的臉上多了一只大手,是段羨禎在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。讓宋商晚想到了當初段羨禎高中探花,在街上騎著高頭大馬的場景。

皆言段家百年世家,教導出來的兒郎皆儀表非凡,非尋常家族能比。段羨禎更是有其祖父的風範。

宋商晚沒有見過段羨禎的祖父,當時也不了解段家其他人。但是段羨禎確實是她見過最豐神俊朗的男子。

她知道段羨禎當時非狀元,不是因為他不足以成為狀元。除了段家比較尷尬的身份,還因為每一屆探花都是容貌最出色的。

如今多年過去,仍然沒有別的男子能夠勝過他當年的風采。

此時段羨禎的動作很溫柔,給人一種他對她也是有感情的錯覺。可是宋商晚不想自欺欺人了,她從來沒有真正走進過他的內心。

宋商晚揮開段羨禎的手,後退了幾步,“你是不是從來沒有一絲喜歡過我?當初是不是怨恨我?”

段羨禎看著宋商晚激動的模樣,原本伸向宋商晚的手一頓,訝異地看著宋商晚。

“別任性。”段羨禎皺眉道。

宋商晚的心逐漸沈了下去,唇邊泛起一抹冷笑。她的問話很難回答嗎?她只想知道她和他做了幾年夫妻,他對她有沒有一絲感情,為什麽他連這個問題都不願意回答她?

她這輩子最任性的事情明明是嫁給他。

宋商晚拿手擦臉上的淚水,可是卻沒出息地眼淚越流流多。她的聲音輕得似乎只有自己能夠聽見。

“段羨禎,我們和離,好不好?”

當初她執意要嫁給段羨禎,所有人都覺得她是低嫁。那個時候宋家被皇上信任,祖父還陪先帝打天下,她想要嫁入皇家也是使得的。而段家得罪了本朝皇家,當今聖上登基,段家才有了重新入仕的機會。

現在宋家出事了,段羨禎卻是如日中天。誰不說她運氣極好,當初雖然是低嫁給段羨禎,她嫁給段羨禎時,段羨禎還是段家的庶子,段羨禎卻在短短幾年內位高權重。

她想,她這個時候應該死死扒著段羨禎,不放棄眼前的榮華富貴。可是她和他分開的話就這樣說了出來。

“我知道你一開始不想娶我,你恨兄長和我的家人故意在仕途上為難你,所以我能夠理解你這次不願意幫我,對父親和兄長的事情冷眼旁觀。但是兄長和我的家人做這些都是因為我,是我嬌縱任性,妄圖你也能夠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,一切因為我而起,我求你,你告訴我父親和兄長在大牢的情況,好不好?”

說著,宋商晚便要朝段羨禎的方向跪下去,聲音聽起來比剛才要鎮定了許多。

最終她的膝蓋沒能夠落到地上,段羨禎的手落在她的胳膊上,牢牢地控制著她的身體,沒讓她跪下去。

宋商晚的眼淚模糊了眼前的視線,她能夠感覺到她說出和離後,段羨禎的身上的陰沈氣息。

從前都是她追著他跑,她卻主動提和離,他一時無法接受也能夠想象。

宋商晚伸手去推段羨禎的胸膛,眼淚控制不住地越流越多,“你明知道父親和兄長現在的身體,在大牢會熬不住的。你為什麽連他們的情況都不願意告訴我?”

“當初是我強求,一廂情願地喜歡你,現在我放過你,你也不用再有顧忌……”

宋商晚想明白了,段羨禎本不愛她,這些年她做了再多,他也不會喜歡上她。這些年他待她‘好’,就像那些人議論的那樣,他不過是顧忌著宋家從前的權勢,以及他們段家百年世家的涵養。

可笑她卻將這些以為是段羨禎真正接納她。

她推不開段羨禎,宋商晚忍不住握拳去打他。

段羨禎握住宋商晚的手,聲音裏帶著怒意,“你真心想和我和離?”

宋商晚吸了吸鼻子,“是。”

段羨禎:“我答應你,先送你去段家老宅,等你回來,我們就和離。”

此時此刻段羨禎也不忘記將她支開京城,宋商晚道: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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